村上雖然幸運地活了下來,但卻無法回到原本的生活。他經歷著極度痛苦的日子,甚至覺得不如在海嘯中真的死了還好。因此,他需要錢,需要岸猿家的財寶。
對於將菱田喜代關在水路機關維修室的事,他也輕易承認了,但否認殺害了她。 他說,機關啟動時,會自動關閉阻擋水路和維修室的防水門。喜代只是碰巧在那個時候走出了維修室,來不及回去,就被水沖走了。 村上毫不愧疚地說:「真可惜。」他表示,喜代本身就是為了財寶才經常來這座島的人。
在窮困潦倒的生活中,村上得知香山買下了這棟館,便一直窺伺著能否得到財寶。他說,當透帶來那把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的地下室鑰匙時,他高興得手舞足蹈。
說著這些的村上,語氣粗魯又野蠻,與他以前的樣子判若兩人。這是他的本性嗎?還是在這一年間的環境下,人格發生了改變? 關於岸猿家的財寶,村上說在他被領養的那個分家裡,大家也都知情。那些人迷信,所以害怕詛咒而沒有去碰。
雖然村上語帶嘲諷,但俊夫心想,他直到窮困到如此地步才想到財寶,或許村上自己也曾害怕過詛咒吧。
接著,俊夫詢問他與春子的關係。村上說,春子才是牽線人,讓失散的今日子和村上得以重逢。春子得知今日子有個失散的弟弟,便委託調查公司找到了村上,想盡一份心力。 於是三人相識,並時常會面。村上說,他和春子也有時會單獨見面。就在那時,春子決定與香山分居。香山為了夏美而拋棄春子,春子因此頗受傷害,村上在安慰她的過程中……兩人發展成了所謂的「那種關係」。
俊夫對他得意洋洋的樣子感到非常憤怒,但就在此時,他突然感覺到一絲異樣。他覺得有什麼重要的細節被遺漏了。 前年,香山來「雪坡」時還和春子在一起。 而到去年事件發生時,香山已經和夏美再婚了……。
一個假設像電流般在俊夫的腦海中閃過:春子是不是也讓調查公司尋找了河村亞希? 村上猛地一驚,移開了目光,這就是肯定的證明。
春子找到了亞希,並將她邀請到「雪坡」,打算給今日子一個驚喜。 那個夜晚,本該是一場感人的重逢。
正當俊夫想向村上確認時,春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。美樹本和所有女性都已經到場了。 看來是因為他們遲遲沒有動靜,她們等得不耐煩過來看個究竟。
春子說,她只是想報答今日子的恩情。在香山沉迷於工作、很少回家的那段時間,春子不斷學習各種技藝來掩飾寂寞,結果反而更加空虛。 是今日子為她排解了寂寞,她的溫柔話語拯救了春子。 ……所以,她想為唯一真心為她分憂的今日子做點什麼。 春子說,當今日子和村上重逢時,她真的非常高興。春子也因為委託調查公司有所回報而感到高興。因此,當得知今日子的女兒被找到時,她也想在重逢的場合。 她萬萬沒想到,會發生那樣悲慘的事情——
今日子並不知道是春子找到了亞希並把她叫來。春子是考慮到調查公司的費用,覺得特地說出來會讓今日子有負擔。村上重逢時,春子也讓村上扮演了找到今日子的人。 她本打算對亞希也這麼做,但在發生那種事之後,就更不可能說出口了。
俊夫已經無法站穩,只好用手撐住桌子。 不明白俊夫心情的透,疑惑地問他是不是臉色不好。
……至此,所有的拼圖都已填補。 最先拉響命運連鎖的扳機的,是春子——
俊夫質問村上: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?春子找來亞希的事情。」 村上回答說,他聽今日子說起事故後,心生懷疑,一問春子,她就輕易承認了。村上說,他知曉一切,卻對今日子保持沉默。並在那個基礎上,幫助今日子進行了復仇。 「所有罪責都推給みどり一個人。」
村上理直氣壯地說:「亞希是みどり撞死的,不關其他任何人的事。更何況,春子是出於善意想讓失散的母女重逢,她有什麼罪?」 這番話完全是歪理,俊夫無法反駁。
俊夫問春子:「你是不是知道今日子和村上在這棟館裡想做什麼?」 春子猛烈搖頭否認。她知道兩人想找出殺害亞希的兇手,但她從未想過他們會親手殺人,甚至波及無辜的人。 春子在這一年來,不,從那之前就一直非常痛苦。她出於好意的行動導致了悲慘的結果,讓今日子淪為罪犯,最終死去,她無法阻止。這份後悔是無法彌補的。
「既然如此,那為什麼還要協助殺害香山?」 春子回答,她當初聽到的只是讓她偷走鑰匙。 她發現香山屍體時的驚訝表情,以及現在的告白,都不像是演戲。
村上卻毫無愧疚之意,無賴地說:「我從一開始也沒想過要殺人,沒想到他會這麼輕易地死去。」 他說,在房間裡鎖門,只是為了拖延時間,讓他能從房間裡出來,藏身到二樓。
春子接著說:「我無法擺脫『如果我沒叫亞希來『雪坡』,就不會發生這種事』的想法。亞希的死導致了許多人的死亡,連今日子也……這簡直像無止境的噩夢。」 當她以為死了的村上生還時,春子決定盡其所能地幫助他。 「連同對今日子和亞希未盡的那份心意。」 僅僅因為村上與今日子有血緣關係,春子就決定幫助他。
當村上得知大家將為追悼而聚集到島上時,他堅持要來島上。「財寶一定在那裡。」 他在事件後藏匿於島上期間也四處尋找過,但沒有找到。他心想:「或許聚集到島上的某個人掌握著線索……」 他要求春子弄到大師鑰匙,方便他在館內行動,但島上無法複製鑰匙。 所以他只好替換了春子房間的鑰匙和大師鑰匙的標籤。 幸好在大家到來之前他有時間完成這件事,但啓子弄丟鑰匙讓春子亂了陣腳。 將啓子房間的行李移到隔壁房間的是村上。雖然他覺得錯開一整間房間是不可能的任務,但沒想到大家竟沒察覺。事實上,只有透注意到了,包括啓子在內沒有人覺得有異狀。
俊夫質問春子:「妳說沒想到村上會殺人,那香山被殺後,妳為什麼不說出事件真相?」 春子回答:「雖然沒想到會殺人,但我協助犯案是事實。我想,就這樣一起墮落下去吧,這就是我的命運。」
俊夫指出:「那張留言紙條是你留下的吧?」春子移開了目光。村上皺起眉頭:「留言?」 春子大概是這麼想的:殺了香山的村上,可能會把其他人都視為阻礙而殺掉。她想透過那個訊息警告大家,以阻止他。 「嘴上說要和村上一起墮落到底,但終究無法完全成為一個罪犯。」這就是春子的本性。
俊夫完全明白這些話對春子會造成多大的傷害。但即便如此,他不得不說。 「一個罪犯就夠了。」
村上厚顏無恥地笑了:「這就是被自己養的狗反咬一口嗎?」 透在真理耳邊低語,真理走出食堂,去拿繩子,準備將兩人捆綁起來。 在移交給警察之前,拘束這兩人是理所當然的。
然而,俊夫心中還有一個未解開的謎團。
俊夫帶著憎惡的眼神瞪著村上。 他原以為去年的村上是個為了今日子什麼都願意做、可愛的、疼愛姐姐的弟弟。 「……區區一年,人就能變得如此徹底嗎?」
「你協助今日子復仇,其實只是想要岸猿家的財寶吧?會不會是你把這愚蠢的復仇計劃灌輸給今日子,然後隨心所欲地操縱她?」
「你在說什麼蠢話!」村上的臉僵住了。「去年死的那群人,跟我無冤無仇。財寶確實令我心動,但我還沒蠢到為了它去犯下不必要的罪行。」
確實,今日子殺害的人與村上無關。……但是,今日子本人則不同。她和村上一樣是岸猿家的後裔。 「如果真的找到了鉅額財寶,而且無法偷偷獨吞……競爭者自然是越少越好。」這樣想也不奇怪。
俊夫並非真的相信自己所說的一切。他只是想到什麼就隨口說出來,想方設法將全部責任推到村上身上。 然而,看到村上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發黑,俊夫背脊發涼。「難道——」
俊夫壓住聲音的顫抖,繼續說:「對於今日子來說,妳是她長年想見的弟弟,但對於你來說,她不過是個陌生人。妳是不是無法忍受因為她分走一份,而減少你的份額?」
村上沒有回答,只是怒視著俊夫,這態度就是最好的回答。 「這傢伙才是所有災禍的元兇——」
「亞希的死的確是みどりの責任。但是,她沒有必要背負之後發生的一系列事件。」 「如果知道這裡存在著一個明確的惡意,心情或許會稍微輕鬆一點吧——」
突然,透發出了聲音。由於沉浸在思考中,俊夫沒能及時反應過來,此時村上已朝可奈子衝了過去。 村上抓住可奈子的手臂將她拉近,並將手槍頂在她的太陽穴上。他威脅可奈子:「只要妳離開這座島,我就放了妳,在那之前給我安靜待著。」
村上之前從船長那裡搶走了接駁船的鑰匙,並將船長關在了湖邊小屋的地下室裡。 (俊夫篇開頭看到的穿外套的男人和船長的場面,應該就在此之前不久。)
俊夫說:「你一離開館,我就會報警。你到對岸時,警察已經在等你了。」 村上聞言,將可奈子拖著朝食堂入口後退:「既然如此,人質看來得一直帶著了。」
就在那裡,拿著繩子的真理出現了。村上大概忘記了她的存在。他猛地一驚,槍口偏離了一瞬。 美樹本沒有錯過這個機會,像被彈射出去一樣猛地衝了出來。
村上慌忙將槍口轉向美樹本,扣下扳機,槍聲響徹周圍。 腿部中彈的美樹本踉蹌著跌坐在地,可奈子大喊:「洋介!」並跑向他。
村上將槍口對準站不起來的美樹本,惡狠狠地說:「你這傢伙真是礙事到底。」可奈子擋在了他面前。 村上喝道:「滾開!」隨即朝地板開了一槍。可奈子瞬間縮了一下身子,但立刻恢復了堅定的態度,繼續守護美樹本。
村上說威脅只有一次,看來隨時會向可奈子開槍,但他可能捕捉到了俊夫在視線的邊緣。只要俊夫稍微有所動作,他絕對會開槍。
就在俊夫束手無策之際,透手持繩子,從村上的身後慢慢靠近。 是透先套住繩子,還是村上先開槍……?
就在這時,啓子大喊: 「可奈子,危險! 快逃!」 村上聽到喊聲轉過身。 「糟了!」俊夫下意識地向前踏出一步。
一聲乾澀的爆裂聲響起,透倒了下去。
俊夫不顧一切地撲向仍想扣動扳機的村上。 他將村上手中的手槍打飛,然後不斷毆打村上的臉。直到村上失去意識、全身癱軟地靠在他身上時,俊夫才終於停手。
真理拼命地用雙手按住透那被鮮血染紅的胸口,大聲呼喊著透的名字。 然而,他沒有任何反應。 「可惡,為什麼會變成這樣——」
「如果當時沒有做錯選擇,結果就會不同吧。」 俊夫無助地看著不斷呼喚著透名字的真理。
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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